昨天，由于央视关于“电竞人才缺口”的相关报道，我们在《看到电竞缺人才，记起街机厅买“牌牌”》一文中简短盘点了近40年来电竞分支之一“街机”在武汉的发展历程。有一位年轻的朋友点评，说小时候没有去过街机厅，但是对“小霸王学习机”印象很深。笔者发现，这是很多“85后”的一个共同记忆，而在武汉的城市文化地图上，还有一个与之相应的地标：铭新街。
2000万台盗版是啥概念？
昨天我们提到的电子游戏三个分支里，与街机厅、电脑/手机游戏相比，“主机游戏”（ Console Game）可能是在中国内地发展情况最差的一支。原因很简单，无论是文化传统还是现实中的学业、工作压力，都压缩了“专用游戏机”在中国的市场空间。 笔者有幸，这辈子拥有过几台游戏机。8位机时代的雅达利2600（非正版）、任天堂FC（非正版）、第一代的Play Station和Wii。“雅达利”（Atari）这个品牌，在上世纪80年代曾经是全世界游戏机的行业霸主。由于其经营不善而倒闭，引发了全世界早期游戏产业的巨大震荡，史称“雅达利冲击”（Atari Shock）。之后，欧美厂商基本退出了家用游戏机行业，专注于电脑游戏制作；拥有成熟街机产业的日本承接了全盘遗产，重新构建了家用游戏机的产业生态，其代表产品就是任天堂公司的Famicon（FC），俗称“红白机”。 小霸王做“学习机”之前的产品，盗版FC游戏机，外观和正版很像 任天堂的FC机型应该是在中国最具影响力的家用游戏机——是机型而不是这个品牌。在上世纪90世纪，中国内地知识产权保护还相当薄弱。由于FC主要使用的是通用芯片而不是像当代游戏机那样的专用芯片，其机构非常容易被破解、仿制。FC被内地厂商以盗版方式生产的数量，如今已经无法精确统计，其中央处理芯片“6502”为台湾出产，根据芯片交易数量，大致估计约在2000万台左右。 这个巨大的数量，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小霸王学习机”的另辟蹊径。
“小霸王”的另辟蹊径
你有一台手机，手机上很可能安了“学习强国”这个APP，可以用来学习。那么，你会因此而把你的手机不叫手机，而叫“苹果学习机”、“华为学习机”、“小米学习机”吗？ 不会吧？ “小霸王学习机”的概念，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从硬件上讲，小霸王学习机就是一台使用改良版6502芯片的、没有得到正版授权的“任天堂FC”，与当时充斥市面的各类盗版FC家用游戏机（“小霸王”本来也就是做这个的）没有本质区别。 它在外观上做了一个改进，将一个机械键盘和主机整合在了一起，让它看起来和一般的家用游戏机不太一样。至于它主打的“学习”功能，主要是通过卡带来实现的。那些卡带和普通的游戏卡带也没有本质区别，可以说是就是某种以教育为内容的电子游戏。 “你拍一，我拍一，小霸王出了学习机。” 通过在宣传上的另辟蹊径，“小霸王学习机”把自己包装成似乎是与“游戏机”不同的某种东西，在上世纪90年代割韭菜割到手软：中国家长大部分人不懂电脑，大部分人对子女成长充满焦虑，大部分人就这么被收了智商税。 这款产品对中国游戏行业的毒害，比明面上要深远得多。它的成功，让伴随其成长起来的一代人——也就是中国游戏行业的第一代人——从一开始就熟悉了这种投机取巧、误导式宣传的歪门邪道。直至今日，我们依然能够看到这个认知上的“毒树之果”：网络上各种虚假不实的页游、手游宣传广告。 这家企业真是不忘初心：直到2013年，他们还在山寨任天堂新型游戏机“Wii” 当然，“小霸王学习机”也并不完全是大毒草，其贡献也很值得肯定。 除开盗版问题之外，“小霸王”的所有误导性宣传至少是合法合规的：它确实是台电脑，也确实有学习功能，和之前一度风行的“中华学习机”相比，其性能也没太大差异。在上世纪90年代家用游戏机生存环境艰难的情况下，它用另辟蹊径为这个产业赢得了生存空间。
“学习机”卡带里的各种功能
最近几年，网络上有人重新考证当年“小霸王”的学习卡带，发现其制作水平相当不错。无论是键盘打字、英语学习、还是Basic语言编程，教育内容制作得一丝不苟。如果当年真的花时间去学（或者说去玩）它的学习卡带，确实能提高英语水平、掌握编程基础。甚至有人现身说法，讲述自己二十年前如何在小霸王上学习编程，为日后成为高薪码农打下基础。 任天堂的原版FC，本来也是想做“学习机” 说个冷知识：任天堂公司的经典产品“红白机”，一开始也是想以“学习机”的名义发行，甚至连专用键盘都做好了。最后，因为键盘成本的原因，放弃了这个计划。日本式的“专注细节，不顾大局”就这么毁掉了一个大好机会。如果任天堂当年能把“学习机”计划贯彻到底，哪还有“小霸王”什么事？
铭新街的昙花一现
从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到90年代中期，有那么不足十年的时间，伴随各类盗版FC热销的同时，武汉的铭新街一度成为“游戏机一条街”。 这条与江汉路平行的小街，现在以夜市著名。但在当时，沿街两边走过去，全都是卖游戏机、卖/租游戏卡的大小门面。 上世纪90年代初，一台游戏机售价在200元上下，对于当时的家庭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买完游戏机还要买游戏卡，价格从数十元到一二百元不等，同样不便宜。因此，“租卡”就成为了不少孩子的选择。 租卡要先交押金，有的店50，有的店100。租一天的价格几元不等，学生通常会选择在周五、周六去租，然后周一还回去。笔者所玩过的FC游戏里，大概有80%左右是通过这样租卡的方式玩到的。 时至今日，笔者还记得铭新街那些游戏店的玻璃柜台：清一色摆满了橘黄色的FC游戏卡带。有些大店子里，还会放着一些黑色的游戏卡——那是16位游戏机SEGA的卡，在当时对于普通孩子是无比奢侈、只能看着流口水的宝贝。 SEGA游戏卡，曾经是难以企及的奢侈品 这种情况到了1995年、1996年左右一去不复返：电脑游戏的时代到来了，光盘的时代到来了，很快网吧的时代也即将到来。仅仅几年之后，笔者再看当年那些视若珍宝的SEGA卡带，犹如看到中学初恋对象变成了一个满脸褶子的胖大妈，兴味索然。 而铭新街也就此失去了短暂一闪的光芒，平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