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来了。 6月2日晚上8点，鸿蒙线上发布会在万众瞩目中准时开始。华为正式发布了HarmonyOS 2（以下简称鸿蒙系统），以及多款新的硬件产品，包括HUAWEI Mate 40系列新版本、Mate X2新版本、HUAWEI WATCH 3系列、HUAWEI MatePad Pro等，芯片依旧用的是上一代麒麟9000的存货。 余承东在开场发布鸿蒙系统之前，还不忘内涵了一把苹果，说它为各种设备都创造一个操作系统，进而引出了鸿蒙系统的最大特点——通过分布式技术，让一套系统满足大大小小多种设备需求。 鸿蒙系统的诞生，颇为不易。2015年，雷军的成名曲《Are You OK》刚发布，贾跃亭还在为梦想窒息，华为在12月的开发者大会上发布了自己的物联网操作系统Lite OS——这是鸿蒙系统的前身。 后来连番变故之下，华为不得不把自己的物联网计划提速，直接推出了手机和物联网一体化的鸿蒙系统，将Lite OS并入其中，进入新的竞争领域。 从刚开始的被质疑，到今天正式发布，鸿蒙系统背后自带光环。但矛盾的是，到目前为止除了魅族和鸿蒙系统进行简单的合作外，其他手机厂商几乎都无动于衷。 知乎上一个“为什么小米不用鸿蒙”的话题，引发众多讨论。这背后，其实是复杂的智能硬件利益竞争，鸿蒙系统在赢得关注度之外，还有很多路要走。 01、鸿蒙登场 这场发布会上，华为消费者业务CEO余承东、消费者业务软件部总裁王成录和手机产品线总裁何刚悉数亮相，81个媒体转播，相当隆重。 （图注：余承东） 余承东调侃完苹果之后，就由王成录接棒，开始对鸿蒙系统的功能和应用场景进行说明。 其中一句比较准确的概括是：互联网时代下，消费者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下载不同的App，即组装不同的软件。那么鸿蒙的目的就是，让消费者根据自己的需要，组装不同的硬件，调用不同设备的能力。 一个具象的场景是，当你想将手机上的画面通过电视来播放，从手机主页就可以轻松调用电视的播放功能。当然，以前的视频软件也可以通过投屏来实现这个效果。但这时候如果你不想通过电视播放音量，还可以通过手机的控制中心，调用耳机的功能。 王成录表示，这种音画同步的背后，需要的是“软时钟同步”和“抗干扰算法”的技术实力，并不那么容易。 除此之外，发布会上也宣布了目前鸿蒙系统控制中心的角色，可以由手机、Pad和智能手表三类产品来扮演，对应当前华为手机全球销量走弱的背景，此举可以一定程度上弥补华为手机终端设备有限的弱点。 至于广大华为产品用户关心的问题——现有华为产品何时可以升级为鸿蒙系统，可以参照下图的时间表。华为方面宣布将从6月2日开始一直到2022年上半年，陆续开展系统更新。 鸿蒙系统简单而言，就像秦统一六国一样，要统一家电的系统语言。 用鸿蒙生态业务负责人杨海松的话说，使用“鸿蒙化”家电的一大好处，就是手机无需下载任何App，有NFC功能，即可跨设备操控。 最初开始这个项目的时候，华为本来是希望针对手机之外的大小家电等各种产品做一套操作系统，自研了一套叫做LiteOS的内核。 但后来遭遇被美国“卡脖子”的事件，干脆就把这个系统升级为一个包括手机操作系统在内的“进阶版”操作系统，于是才有了现在的鸿蒙系统。 手机操作系统显然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华为不可能短时间内再造一个安卓，所以使用了和安卓相同的Linux内核，达到兼容现有安卓App的目的。 再加上华为自研的微内核和LiteOS内核，鸿蒙系统共有三个内核，负责调用不同的设备。 但基于自研内核的应用生态目前刚刚起步，还不够完善，这也是早期的鸿蒙系统看起来像是“安卓套壳”的原因。这次发布会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让更多人意识到华为自研的微内核和LiteOS内核，能够产生什么样的具体应用场景。 但从整场发布会的效果来看，应用上鸿蒙系统的产品其实还比较有限。根据此前的报道，真正落地的产品主要是美的烤箱、九阳豆浆机等几款厨房家居产品，发布会上也没有公布更多的具体产品数据。 鸿蒙系统真正发挥万物互联的分布式构想，还需要得到更多产品支持。 02、别人家的物联网 要更好地理解鸿蒙系统，其实可以和小米的物联网系统米家做比较。 小米内部人士告诉市界，他们从2014年就开始布局生态链了。2020年11月5日，小米在开发者大会（MIDC2020）上，正式宣布小米Vela问世。用官方的解释，“小米Vela是基于开源嵌入式操作系统NuttX打造的物联网软件平台。” 准确地说，小米Velad的定位是平台，还不是一个操作系统。 而在那之前，小米2017年推出的“小米水滴平台”，2018年推出的“小爱开放平台”，都是小米Vela的前身。 小米Vela和鸿蒙系统有什么区别？ 从实现物联网的路径来看，以前小米的物联网很简单，就是通过在米家产品中嵌入一个IoT模组，实现手机和设备的互联。 在2019年的小米开发者大会上，雷军表示，这样一个模组，价格在6-9.5元不等。 具体用法是，在智能设备中内置该模块，用户在手机上下载相关App，通过路由器连接WiFi或者蓝牙，让手机与智能设备建立连接，获得控制权。即便人不在家，只要家中设备连着WiFi，就能通过手机控制家里的各种设备。 2020年小米将Vela升级为一个平台之后，落地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先支持小米IoT模组，然后扩展到智能音箱、手环和手表等品类。 从系统层面来看，小米Vela底层是NuttX，鸿蒙系统的底层是包括Linux、LiteOS和微内核在内的三个系统内核。 而系统底层的不同，决定了系统载体的不同。 由于Nuttx的各种特性，小米Vela一开始针对的就不是手机、PC、电视、路由器这些高算力的产品，而是类似于手环、手表、智能音箱这样的低功耗和低算力需求的产品。至于手机本身，使用的还是基于安卓系统的MIUI。 鸿蒙系统由于涵盖了Linux内核，所以也能够用于手机操作系统。而将鸿蒙系统用在电视、音响、手表等产品上的时候，其调用的就是系统中自研的模块和内核。 从使用体验上看，任何手机都能通过下载米家App，实现对支持小米生态的多端设备的控制。而与“鸿蒙化”设备连接的功能虽然也可以在非华为的手机上，通过下载“智慧生活App”来实现，但是更强调搭载鸿蒙系统的手机、手表和pad，直接和设备之间实现系统级别的互动。 鸿蒙系统的底层还表现在安全上。华为鸿蒙的生态业务负责人杨海松向市界透露，使用安卓系统的手机，每小时会向谷歌服务器报送20次左右的数据，而掌握鸿蒙系统数据的自然是华为。 这一说法也得到了业内人士的肯定，其向市界表示：“鸿蒙虽然会使用开源的安卓代码，但是即使是使用，华为也会先识别一下谷歌的监测代码，进而删去。” 那么，小米、OPPO们未来可能将鸿蒙作为自己的操作系统吗？ 小米相关人士委婉地向市界表示：个人认为并不太可能。 OPPO方面则不再表态。此前OPPO有公关人员表示OPPO不用鸿蒙，并对华为进行了辱骂，之后该员工公开致歉，并从OPPO离职。 Wit Display分析师林芝告诉市界，首先，小米有自己的系统和比较稳定的生态，不像魅族一样需要借着鸿蒙系统的东风重新回到消费者视线。 其次，只要小米把注意力放在终端产品，而不过多涉及底层包括芯片和系统的技术层面，对美国就没有威胁。小米也不会像华为一样，面临被美国政府“卡脖子”的风险。 再者，谷歌已经和小米建立了比较深度的合作关系，对于系统的最新版本，会给小米最优先的认证支持，让其享受操作系统更新的红利，小米没有充分理由抛弃安卓。 基于以上两者模式的不同，现在让小米用鸿蒙系统几乎不可能。 03、现在让小米用鸿蒙还太早 很多人不知道，华为在手机上搭载鸿蒙系统，从来不是因为华为手机不能用安卓了。安卓是个开源系统，谷歌仅仅只能掌控谷歌全家桶，而不能禁止华为使用安卓系统。 华为开发鸿蒙，更多是为寻找新的业务增长点。 因此，短时间内，小米、OV等国产手机厂商的手机产品，基本没啥理由搭载鸿蒙系统，华为手机对于他们的威胁，比美国还大。 一位荣耀经销商告诉市界：“现在华为还在做手机，那其他的厂家就不敢用鸿蒙系统的，毕竟他们不敢把自己的大脑交给别人控制，尤其还是存在竞争的对手。” 小米的智能家居，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搭载鸿蒙。 米家和鸿蒙处于更激烈的竞争中，都想争取更多的家电厂商加入自己的物联网阵营，都想要做物联网界的秦始皇，统一度量衡和文字。两者都有一套自己的标准和理念，由此衍生出来非常多令人眼花缭乱、甚至难以理解的概念。 但鸿蒙的物联网更彻底，从手机到家居全部是一套操作系统，日后如果能实现大一统，或者生态繁荣，理论上会有更好的用户体验。 米家也不弱，有先发优势，有成熟的渠道。去年在小米开发者大会上，小米补足了操作系统的劣势，发布了小米Vela操作系统。 不止是上述两家，盯上物联网操作系统这块蛋糕的玩家，还有很多。 谷歌Fuchsia、阿里AliOS、鸿蒙OS、腾讯TencentOS tiny、小米Vela OS、三星SmartTings、苹果SiriOS，还有美的、格力、OPPO、TCL、科沃斯、阳光照明、极米科技等厂商，技术厉害的自己搞OS，技术不行的就联合起来推出统一的联网标准。 总的来说，各家都在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提出很多颇有噱头的概念来跑马圈地，降低开发门槛，力推自己更有利的IOT系统。 以“核心科技”自居的格力电器，在造手机失败后，2019年全力发展物联网智能概念家电，创造出IoT平台，搞出了“G-OS”物联操作系统。提出“智慧决策系统、G-Voice语音交互系统、智慧视觉系统、G-Learning舒适节能算法等智能物联技术”，让人不明觉厉。但除了当时一波凌厉的宣传稿之外，也没人再谈论。 越大的公司，想法越复杂，利益考量越多，越大的公司越想自己成为那个“秦始皇”，从软件到硬件都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分析师林芝认为，现阶段和鸿蒙合作的品牌，应该大多还是属于二三线的，它们借着鸿蒙的系统进入这个生态，是一个全新的机会，但已经成熟的家电厂商，利益的考量多，合作起来并不容易。 大家都说自己有一个万物互联的目标，要抓住5G的机会、物联网的机会，但如何让别家用自己协议，用自己系统？利益如何分配？用户数据是共享还是归家电厂商？没有统一定论。 鸿蒙系统的优势，在于技术更强。 鸿蒙总负责人王成录表示，华为用1万人，在鸿蒙系统中开发了9000多个模块，9000多个模块可以进行组合，根据硬件的配置和需要的组合。无论有网络还是没网络，都能把各种驱动和系统配置好，这是非常大的工作量。 （图注：王成录） 除了谷歌和苹果外，很难有其他公司能够完成。 真金白银的投入，换来的自然是更强大的系统性能。发布会上，鸿蒙手机能调用多种模块外设组合成超级终端的技术，这在别家真没看到过，这是目前鸿蒙最大的卖点之一。 鸿蒙姿态也更开放，其一开始就并不想成为硬件的主体制造商或者代工方、宣发方。据市界了解，搭载鸿蒙设备的美的家电，产生的数据都归美的所有。 小米虽然有自己的物联网系统，也开放了接口，但是小米自己也做各种各样的家电，和第三方家电厂商处于硬件竞争关系。其他厂商用小米的物联网系统，会有更多考量。 家电厂家如果选择搭载鸿蒙，直接目的之一是卖货。 魅族5月31日发布基于鸿蒙系统的魅族Lipro智能家居产品，炒得沸沸扬扬，但实际上魅族Lipro目前的产品大部分是灯，体量很小。搭载鸿蒙可以让这个刚成立半年的品牌，获得更多的声量和关注。 其他厂商也一样，搭载鸿蒙系统必须要看见利益，带得动货。 硬件的博弈是迈不过去的坎——6月2日的发布会上，华为演示鸿蒙应用的所有场景，几乎都离不开手机终端。而买鸿蒙系统的手机，才会更有动力买搭载鸿蒙系统的家居产品。 华为手机芯片问题如何解决，现在没有定论，荣耀或许是个好的备选项。 前述荣耀经销商告诉市界：“荣耀很大概率可能会适配（但是目前还没任何消息），融合没问题，手机估计也没问题。虽然分家了，毕竟还是有感情的，大哥的产业我们还得支持。” 鸿蒙来了，它很强，从底层到理念都具有创造性。但情怀之下，它还是要在这个充分竞争的市场中硬趟出一条路。在让人不明觉厉的概念之外，它还要撇开PPT，让人们真切感知到它的应用场景。 那时，再讨论小米为什么搭载鸿蒙或许才是时候。 （作者丨李曙光 林夏淅 编辑丨李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