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俊一 编辑 | 顾彦
教育赛道在监管之下，正在变得规范与冷静。 规训之下，很多企业对未来陷入观望，行业迷茫之时，教育智能硬件却表现亮眼，近一年无论是新品发布还是市场反馈都颇为火爆。 教育智能硬件并不是现在才火的，20世纪90年代到21世纪初，最火的教育智能硬件就是复读机与电子词典。 最多时，复读机品牌有步步高、小霸王、TCL、万信、永华、蓝图、索科、智能达、新科、快译通等数十家大品牌及几百家小品牌；电子词典也有文曲星、好易通、快易通、小霸王、诺亚舟、名人以及国外的卡西欧等几十个大品牌。 越是竞争激烈、品牌众多的修罗场，创新也越加激烈—— 2002年，清华紫光推出可视复读机，可以显示文字和翻译文字，又能听又能看；2003年，爱国者推出月光宝盒电子词典DM系列，将电子词典、随身听、复读机三者的功能合为一身；2009年，“步步高点读机，哪里不会点哪里”的广告火遍大江南北，点读机也成为教育硬件厂商追逐的风口。 但随着智能手机及相应学习软件的发展，电子词典、复读机等专用的教育智能硬件逐渐衰落，成为类似卡片机那样被智能手机干掉的行业，直到近几年新一代教育智能硬件崛起—— 有道词典笔2018年6月发布，到2020年12月已迭代至3.0版本；今年8月，字节跳动旗下大力教育发布了第二代大力智能作业灯T6系列，智能作业灯成为教育智能硬件热门新品类；8月，斑马App推出AI指读机，豆神教育推出墨水屏语文智能本…… 各类新物种，正在加速诞生。 教育智能硬件，不只是硬件 教育智能硬件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定义。 积木、拼图算不算教育硬件？教具/教育装备和教育硬件有何区别？一些儿童玩具都有屏幕甚至可以联网、互动，算是教育智能硬件吗？ 硬件是计算机领域的概念，冯·诺依曼架构计算机主要包括运算器、控制器、存储器和输入输出设备五个逻辑组件。借鉴硬件的概念，只要具备“输入-处理-输出”能力的教育产品，都可以称之为教育硬件。 教育智能硬件，则是在输入端具备摄像头、OCR光学器件等更新的传感器，处理端具有本地AI运算或者联网云端处理能力的产品。学习很难轻松快乐，教育智能硬件则是利用更先进的AI技术与教育内容研发，让学习变得更加容易。 一台计算器也可以称之为教育智能硬件，但教育智能硬件更强调内容与互动上的智能。 如网易有道的词典笔和大力教育的智能作业灯，就是符合上述定义的典型教育智能硬件 财报显示，网易有道2021一季报显示总净营收为2.045亿美元，较2020年同期增长147.5%。 其中学习服务净营收为1.525亿美元，同比增长156.8%，占总营收的74.57%；学习产品（硬件）净营收为3080万美元，同比增长279.8%，占总营收的15.06%；在线营销服务营收为2120万美元，同比增长40.1%，占总营收的10.37%。 招股书及财报显示，2018年之前，网易有道的在线营销服务收入占比还是41.4%，2019年上半年这个数字为42.6%。而如今，在线营销的营收占比已经降至10%左右，而教育硬件、学习服务的营收占比则提高到15.06%和74.57%。预计未来，网易有道的教育硬件收入与营收占比还会进一步提升。 从营收结构来看，网易有道已经从流量广告占据近一半营收的互联网公司，成为名副其实的教育公司。 财报显示，2020全年学习产品净收入为5.40亿元，同比增长255.1%。从2020全年到今年一季度，学习产品即硬件收入都是网易有道增长最快的板块，已经成为网易有道的第二增长曲线。 据招股书及财报，2017-2020年，网易有道营收分别为4.56亿、7.14亿、13.05亿、31.67亿，归母净利润分别为-1.34亿元、-2.09亿元、-6.02亿元、-17.53亿元，亏损额增速甚至比营收增速还大。 教育智能硬件不仅是营收的第二增长曲线，更能在利润上帮助网易有道尽快由负转正。网易有道的学习产品毛利率从2020年一季度的25.6％增长至今年一季度的44.1％，显示出教育智能硬件的高毛利能力。 目前京东上网易有道词典笔的总评价量超过了50万，对应总销量（假设评论率在50%）应在百万以上，再加上天猫、网易严选、小红书、有赞商城、拼多多、线下等众多渠道，恐怕从一代词典笔至今，累计销量可能已达到数百万级别。 字节跳动旗下的大力教育，则是站稳家庭场景入口，将家庭中最常见的物件进行形态、功能的创新。 2020年10月，字节跳动宣布启用新的教育品牌“大力教育”，承接此前字节跳动旗下的所有教育业务，并发布了智能作业灯这一业内全新的品类。 市场上并不缺乏台灯、护眼台灯等产品，也不缺乏学习平板等产品，但大力智能作业灯这一全新物种却产生了“1 1>2”的效果。在台灯灯柱位置嵌入手机大小的屏幕，通过正面和顶部摄像头等配置，实现了远程作业辅导、智能指尖查词（类似词典笔效果）、智能计算题检查等功能。 想象力不止于此。智能作业灯作为一个切口，不仅有可能成为家庭教育场景的核心，还可以成为一间虚拟自习室，为同时使用智能学习台灯的孩子寻找“云同桌”，增强写作业的“教室感”。 7月26日，大力智能学习灯还宣布推出免费“大力暑托计划”，在原有的自习室功能基础上，推出推出“伴学自习室”、“阅读/练字自习室”，提供真人伴学服务。 而这，已经不仅仅是硬件了。 toC和toG，谁是更好的生意？ 很多分析认为，“双减”政策落地，在线教育公司、教育培训机构原有业务承压，这才使得教育智能硬件赛道成为大家不约而同的选择。 其实，政策并不是教育智能硬件2020年以来大爆发的主因。 教育智能硬件爆发的主要逻辑，是手机、平板等通用型工具在很多场景下的不够便捷，给了教育智能硬件这一专用型、单点解决方案型工具市场机会。比如学校场景通常限制使用手机和平板，拿下校园教育平板的大多是主流消费者平板品牌以外的厂商。 “双减”政策之前，老牌在线教育公司、新入局的互联网大厂及科技公司、传统教育硬件厂商三类玩家，或出于线上流量枯竭、或急于寻找新业务增长、或在尝到超级单品的甜头之后希望进一步夯实品牌壁垒，就已经纷纷布局教育智能硬件，并发布各类产品。 如网易有道2017年10月发布的“有道翻译蛋”，猎豹移动2019年4月发布了小豹AI单词宝，2019年6月小米集团发布英语学习硬件“小爱老师”、步步高发布家教机S5等。 不同玩家，在C端和B端有着完全不同的市场偏好。 比如传统教育硬件厂商代表步步高，拥有超过400家服务体验店、超过1.8万个线下终端销售网点，从一二线城市到全国几千个县城基本都有线下布局，更多精力就放在了C端用户上。 科技巨头科大讯飞在C端，有学习机、翻译笔等热门单品，还推出阿尔法蛋品牌，产品线涉及故事机、点读笔等；在B端、G端，更是凭借政企优势拿下众多亿元级别大单，一个大项目的订单额其他公司C端产品可能就得数十万销量才能达到。 教育领域已经是科大讯飞最重要的营收来源。据2021年中报，科大讯飞上半年主营收入63.19亿元，其中教育领域营收18.38亿元，占比29.08%，在五大核心业务营收占比第一。中报在解释营收增长时，也直接表示原因“主要系教育及to C 等业务拓展、销售规模扩大”。 在营销策略上，科大讯飞会通过3个月到一学期免费试用等方式把产品线铺进学校，试用期间及时追踪数据效果，以便在试用期结束后得到学校认可并转为商业化运营。 “双减”政策下，一方面，国家希望学校发挥教育的主体作用，教育部也提出学校要努力推行课后服务“5 2”模式（每周5天开展课后服务，每天至少开展2小时），校内业务场景因此将释放更多增量，产品只要获得教育主管部门、公立学校认可，就会有可观的增长空间。 另一方面，家庭教育场景也变得更加重要，家庭教育本就是教育的开始，每周总的教育时间是固定的，培训班减少的时间会在家庭教育上有部分增加。 学校教育时间增多意味着利好G端，家庭教育场景延长意味着利好C端。C端和G端，谁是更好的生意呢？ 有公开报道称，科大讯飞的教育硬件一般单校采购费用30万-80万。参考2020年全国高中2.44万所、义务教育阶段学校21.08万所的数量级，仅学校层面就是一个千亿级别的G端市场。 科大讯飞区域层面一般也都是亿元级别的大订单（非当年收入，而是在几年时间逐步确认）。如科大讯飞的因材施教解决方案在安徽蚌埠、青岛西海岸新区、昆明五华区、山西长治、湖北武汉经开区等地形成示范引领，且基本以1亿-5亿元的大项目为主。 基于这一市场规模，科大讯飞也提出2025年千亿营收目标，其中教育板块占到三分之一。 C端市场也有可观的市场规模。多鲸资本教育研究院预测，2022年K12教育智能硬件市场规模将达570亿元。《2021年中国教育智能硬件趋势洞察报告》预测，2024年教育智能硬件市场规模可达千亿元，相比2020年的343亿元增加近三倍。 不论是C端还是G端，教育智能硬件的市场前景都很诱人，几乎每家企业都想通吃。 比如科大讯飞一方面在多个区域持续落地区域教育产品，一方面也在C端发力，今年7月发布全新旗舰款AI学习机T10；大力教育既有极课大数据和Ai学等G端业务，也发力智能作业灯等C端业务；网易有道一方面在C端有热门单品，另一方面也切入G端，通过“智慧校园”入校计划向部分学校捐赠词典笔，先以公益性质切入，再考虑商业化。 微小创新往往带来超大市场 教育智能的创新，往往都是通过细节创新解决某一痛点。 复读机相比于传统的磁带录音机，无非是增加了循环播放录音这一细节创新。但就是这个小创新，创造了一个规模庞大的新赛道，并在21世纪初的几年内达到最高峰。 各大品牌都在发力的学习机相比平板电脑，无非也就是多了更多视角的摄像头这一细节创新。创新的颠覆性看起来似乎不大，却让学习平板成为了教育智能硬件中销量最大的产品。 据IDC数据，2019年中国学习平板市场的出货量约410万台，2020年约440万台，2021年将达到470万台。学习平板亦或学习机已是教育智能硬件中市场最大的品类。 智能作业灯作为新物种，其实就是将平板与台灯两个产品合二为一，也不是颠覆式创新。但就是这种二合一组合式创新，带动了一个全新赛道的崛起。 自去年10月字节跳动旗下大力教育首发并开创智能作业灯这一全新赛道之后，腾讯、阿里等巨头，好未来、新东方等教育公司，也纷纷涉足智能作业灯。 今年3月，腾讯教育联合暗物智能推出AILA智能作业灯；5月，阿里云AIoT联合导学教育发布“导学号”智能作业灯；据公开报道，好未来、新东方、作业帮、猿辅导等一众教育公司都在筹划各自的智能作业灯项目。 人们看到了更多教育智能硬件新物种，但新物种仍然需要进化。 比如大力智能作业灯，限于台灯灯柱的外形限制，屏幕尺寸较小，只有6英寸左右，在显示教育内容时往往受限。 再如目前的学习平板基本都是LCD屏幕，无论如何过滤蓝光，护眼效果都无法和靠反射光显示的电子墨水屏幕、全反射屏幕相比。但目前电子墨水屏幕供应商只有元太Eink一家，全反射屏幕供应商只有京东方10.5寸RLCD、TCL 8.88寸Nxtpaper全反射屏幕两家，且价格均较普通LCD高昂。 教育智能硬件的下一步进化，可能是功能上的多元融合，通用、专用兼得，更多硬件之间万物互联、互相配合。 比如华为7月份发布的小精灵学习智慧屏，就宣称将点读笔、绘本机、智能音箱、学习平板等多种功能融为一身。 未来的智能作业灯等新型硬件，很可能会实现屏幕尺寸的扩大、可拆卸，不仅 “二合一”还可“一变二”，且可能从普通LCD屏幕进化为更加护眼的彩色电子墨水屏幕、全反射屏幕。还有可能将词典笔与智能作业灯物联网连接，利用词典笔进行OCR识别，在智能作业灯的大屏幕上充分显示单词的释义、例句、近义词、反义词等。 越来越多的新型教育智能硬件，彼此之间的差异和边界正在变得模糊不清。比如为了提供更好的学习体验，许多智能音响厂商也开始增加屏幕，与教育企业合作推出定制内容。带屏幕的智能音响，与带音响的智能屏幕，又有什么区别呢？ 写在最后 任何新的教育智能硬件诞生，都会有巨头或其他入局者参与竞争。 目前市场足够大，蓝海并不会那么快变成红海，市场会犒赏最先创新的人，谁能够率先开辟出新的品类，就有可能获取最大的市场份额。 但正如已经完成历史使命的复读机、电子词典，每一种教育智能硬件也都有自己的生命周期。在竞争更为激烈的当下，一款教育智能硬件也许只有三五年的生命。 做硬件相比软件，在供应链管理、库存管理、质量管理等方面会更加复杂，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收回研发投入、摊薄成本、提高毛利，延长生命周期是全行业都要考虑的问题。企业只有不断创新，拥有在青少年教育中真正切中痛点的更多产品，才可能如老牌教育硬件厂商步步高等企业一样，跨越一个又一个单品生命周期。 教育智能硬件的创新形式是无限的，在供应链配合与市场需求拉动下，家庭场景、学校场景乃至更多场景，都将发生一场革命式的变化。教育培训机构的数量在大幅下降，但更多的教育智能硬件，将会来到我们的家庭和学校，放置在孩子的书包中、戴在手腕上，让教育随时发生。